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寨中的山匪此刻也已集結起來, 以皇甫修為首急匆匆趕來。
竹山梳站在他的右後側，對眾人仍尊他為首領並未發表什麽意見，只漫不經心地跟在隊伍裏隨行。
他們浩浩蕩蕩地來到寨門前，卻不見官兵的蹤影, 只餘晏玦他們三人在此談話。他的對面站著位銀盔白甲的將領, 卻手無寸鐵，並沒配著劍或持著弓。那將領聞聲朝他們看來, 皇甫修腳步一頓, 顯然未料到來的是位巾幗將軍。
池步月沒工夫理他，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，還在等晏玦的回答。晏玦卻不能給她確切的答案, 無奈道：“若是只論同行去帝都, 倒也無妨。”
池步月問的並非此段路程, 但她既以“晏少主”之名相稱, 便表明此事事關晏府, 問的是晏氏全族的謀劃，這便絕非他一時半會所能敲定的了。
池步月只一張嘴，他見到的所謂“民生”也僅限於花釀山上的一座山頭。晏氏自四百年前出世以來，便以帝王恩寵聞名, 更遑論反了這座先祖曾鼎力輔佐的王朝。昭帝再昏庸無道，他也需細細考量，才有可能說服族中的長者尊者, 放棄數百年來的榮耀與信仰。
他長嘆一聲，池步月便也明白他的意思，只笑了笑不再相逼。她眸光流轉間瞧到了一旁的江意, 便又加了一權：“據我所知，燕汜與魚涼也已然身在局中。眼下最為難的, 便是你晏氏一系了。”
江意被她平白無敵瞧了一眼，有些懵懂地聽著他們二人談論天下大勢。燕汜若要起事，為首的絕不會是她那個怕事的父王，若說確有此事，那大抵便會是剛回到燕汜的哥哥了。
在她的印象裏，哥哥並非貪戀權勢之人。少年時他想要揚名，也不過是在深宮中為自己與母妃博一條生路。
所以……這麽著急起事，原來還是為了自己嗎？
晏玦則知道的更清楚些。魚涼為首的是這小公主的未婚夫婿，齊瑾的兄長齊珣。但這也僅是擺在明面上的布置，以他對那對兄妹的了解，齊珣對為政用人之事看得極淡，只怕最後運籌帷幄的還會是妹妹齊瑾。
燕汜則會是江珩。即便他如今還未回到燕汜，甚至還未恢覆自己三公子的身份，但以他如今的手段，只怕無人會對他統領燕汜提出異議。
想到這，他又不合時宜地走神了一瞬，記起了當年江珩初次到晏府拜會他的場面。而今翻雲覆雨的公子當初也不過是個帶著些稚氣的少年，那時晏府家主故去不久，正是晏玦掌權之時。
他在晏府的少主面前做足了姿態，以上位者無法拒絕的條件交換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。隨後他便周旋在大昭的五郡十三國之間，無聲蠶食掉自己的對手，一步步壯大自己的勢力。
直至今日，已無人再會對他的統領提出異議。晏玦十動然拒，回她道：“的確，只可惜祖訓難違，我能做的也僅是從中斡旋。”
池步月笑著頷首，知曉不能逼他太過。
一旁的山匪並沒聽清他們的談話。皇甫修便越眾上前幾步，朝三人拱手問道：“三位大人，我寨中人自問行得正坐得端，如何勞煩大人親自前來？實在有失遠迎。”
他一開口便拿腔作調，像極了靖水王宮中那群教書的夫子。池步月不耐煩聽他繼續扯下去，直接口中長“籲”一聲，藏身於山林間的兵馬便各自顯形，沖上前來。
晏玦與江意在這兩日間，雖過得有些莫名其妙，倒也沒覺得這群山匪便統統罪該萬死。若依他們口中所言，平日裏並不欺壓百姓，只打劫些富人勉強糊口，倒是罪不至死。
晏玦作勢要攔，眼見兵馬沖了過來，全不避人，江意忙拽住他的手臂，將他往旁邊拉了拉。
小公主有些恨鐵不成鋼，又害怕他出去被車馬撞到哪處，忙勸道：“哪裏有你跑出去勸架的份。你忘記了，這山上的情況還是元儀告訴咱們的，咱們只在此留了兩日，該不該殺只怕她比咱們更清楚。”
晏玦聞言面色並不好看，卻也沒反駁她，只將她的手腕拉起來查看。她今日剛受了傷，正是不可使力的時候，方才情急之下雙手緊緊抱住了他的一條手臂，現下手腕處已然有些微微紅腫了。
將士已至，池步月便沒多關註他們，徑自翻身上馬，此刻已然領著兵馬沖入了寨內。晏玦現下身上並沒帶著傷藥，只得拿她手腕處的衣袖裹上，隔著一層紗羅運勁給她揉按。
那廂乒乒乓乓，還夾雜著男女的慘叫與哀嚎。江意的小臉不自覺地皺到了一起 ，他們兩人都只剩一只手空閑，晏玦便拉起她沒傷到的那只小手貼在耳邊，自己則給她捂上另外半邊，帶著她背過身去，不再看寨內的景況。
她的眸光無處安放，便百無聊賴地瞧著方才戰馬藏身時留下的一處蹄印。晏玦的手始終在她腕上不輕不重地按著，不知過了多久，男人才道：“好了。”
捂著耳朵的手也被放下，江意回過神來，才發覺寨內已然沒了聲響。晏玦給她解開纏著的衣袖，卻沒放開按在她腕上的手，只虛虛地握著，牽引著她往寨內走。
寨中並沒江意想象的那般血腥，這也是晏玦會帶她進來的緣由。
他們只站在寨門處，寨裏的人並沒看到他們的身影。寨子中央此刻坐著的已然換成了池步月，她的銀盔正拎在手裏，一上一下地掂量著，周圍的人便大氣也不敢出，皆等著她發話。
寨子挺大，她並沒帶著全部的兵力上山，又分了些去後面的住處查看，眼下跟著她站在中央的便只剩寥寥幾名將領。
皇甫修雙手被縛，由一名親兵押著站在一旁，同他一樣待遇的還有十數人。竹山梳倒是沒被綁著，只雙手抱臂站在另一側，那根從不離身的長鞭也已被擱在腳邊，意即表明自己的恭順。
池步月揮了下手，便有一人被親兵一腳踹了出來，狼狽地跪趴在了地上。那人的一側臉後少了一只耳朵，此時卻也沒人為他包紮，反倒用刀強硬地擡起了他的下頜，將他的一張臉展示給在場的眾人。
江意不會認錯，這人便是昨夜推她掉下山崖的那人。竹山梳也有些愕然，她只知李承拒不認罪，已然逃下山去，卻不想在此處又見到了他。
他一張嘴說動了眾人，逃命下山投敵，如今看來過得倒也不怎麽樣。池步月知曉晏玦與江意正在寨門前觀看，也有心賣他們個人情，只問在場的眾位：“可認識這人麽？”
皇甫修也瞪大了一雙眼，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麽。山匪間響起了一片窸窸窣窣的私語聲，竹山梳則冷笑道：“此人名叫李承，乃我寨中叛逃的罪人。”
池步月微微一笑，朝向皇甫修，又問道：“此人自稱與寨主私交甚篤，不知皇甫寨主，可還認得他呢？”
皇甫修此刻似乎也明白了過來，意識到竹山梳的話是給了他轉圜的餘地，忙應道：“將軍大人明鑒，此人數次違反寨規、欺上瞞下，且慣會搬弄是非，早已叛逃出寨，萬萬留不得啊。”
池步月聞言，饒有興致地瞧了他一眼，似是沒想到這樣一個忠厚之人做起事來倒也毫不留情。一旁的李承則神情激憤地叫喊出聲，卻只能發出“嗚嗚啊啊”的腔調，說不出一句話來。
有離得近的人朝他嘴內望去，不禁為之側目。他的舌頭與牙齒已盡被除去，徒留下一張空空如也的嘴，喊得急了還從喉口不斷溢出鮮血來。
這種血腥手段的確震懾住了不少人。江意默默移開了目光，只聽池步月笑道：“好教各位知曉，靖水官兵乃仁義之師，從不濫殺無辜。想必諸位已然清楚，此人有違寨規、強搶民糧在先，不服管教、蓄意殺人在後，既然寨主無力主持公道，那本將軍便先做個表率吧。”
她話音剛落，那橫在李承下頜的砍刀便倏地使力，從他的頸間直直穿過。周圍人還未反應過來，晏玦忙一把捂上小公主的雙眸，把她翻了個身按在自己身前。
江意在他懷中止不住地一抖，雖沒看到人頭落地的場面，卻也被眾人的驚叫嚇得不輕。池步月面不改色，唇畔含笑地掃視在場的眾人，直將這陣驚叫給逼了下去。
此處雖也號稱山匪窩，內裏的寨眾卻實在沒做過什麽謀財害命之事，直面如此血腥的場景對不少人而言還是初次。晏玦皺著眉一一瞧過眾人的反應，倒是有些相信皇甫修先前所說了。
江意將腦袋埋在他懷裏，不願去想身後的景況，池步月的聲音卻又不緊不慢地從後方傳來。
“此地連年大旱，想必眾位上山落草也並非是有多少歹心，只被逼得勉強糊口罷了。”
“除去這李承，寨中尚有山匪五百零八人。”
她輕笑一聲，泠泠如玉石相碰，聽在眾人耳中卻如同奪命的喪曲。但出乎他們意料，池步月並未拿他們怎麽樣，只命人將縛著雙手的一幹人等暫且押後，朝餘下的人笑道：
“餘下的四百九十五人皆在此處了。我也並不為難眾位，習過武的大可加入我們，編為軍士，至少吃喝不愁。家中尚有牽掛的便來此領些糧米，各自下山去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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寨中的山匪此刻也已集結起來, 以皇甫修為首急匆匆趕來。
竹山梳站在他的右後側，對眾人仍尊他為首領並未發表什麽意見，只漫不經心地跟在隊伍裏隨行。
他們浩浩蕩蕩地來到寨門前，卻不見官兵的蹤影, 只餘晏玦他們三人在此談話。他的對面站著位銀盔白甲的將領, 卻手無寸鐵，並沒配著劍或持著弓。那將領聞聲朝他們看來, 皇甫修腳步一頓, 顯然未料到來的是位巾幗將軍。
池步月沒工夫理他，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，還在等晏玦的回答。晏玦卻不能給她確切的答案, 無奈道：“若是只論同行去帝都, 倒也無妨。”
池步月問的並非此段路程, 但她既以“晏少主”之名相稱, 便表明此事事關晏府, 問的是晏氏全族的謀劃，這便絕非他一時半會所能敲定的了。
池步月只一張嘴，他見到的所謂“民生”也僅限於花釀山上的一座山頭。晏氏自四百年前出世以來，便以帝王恩寵聞名, 更遑論反了這座先祖曾鼎力輔佐的王朝。昭帝再昏庸無道，他也需細細考量，才有可能說服族中的長者尊者, 放棄數百年來的榮耀與信仰。
他長嘆一聲，池步月便也明白他的意思，只笑了笑不再相逼。她眸光流轉間瞧到了一旁的江意, 便又加了一權：“據我所知，燕汜與魚涼也已然身在局中。眼下最為難的, 便是你晏氏一系了。”
江意被她平白無敵瞧了一眼，有些懵懂地聽著他們二人談論天下大勢。燕汜若要起事，為首的絕不會是她那個怕事的父王，若說確有此事，那大抵便會是剛回到燕汜的哥哥了。
在她的印象裏，哥哥並非貪戀權勢之人。少年時他想要揚名，也不過是在深宮中為自己與母妃博一條生路。
所以……這麽著急起事，原來還是為了自己嗎？
晏玦則知道的更清楚些。魚涼為首的是這小公主的未婚夫婿，齊瑾的兄長齊珣。但這也僅是擺在明面上的布置，以他對那對兄妹的了解，齊珣對為政用人之事看得極淡，只怕最後運籌帷幄的還會是妹妹齊瑾。
燕汜則會是江珩。即便他如今還未回到燕汜，甚至還未恢覆自己三公子的身份，但以他如今的手段，只怕無人會對他統領燕汜提出異議。
想到這，他又不合時宜地走神了一瞬，記起了當年江珩初次到晏府拜會他的場面。而今翻雲覆雨的公子當初也不過是個帶著些稚氣的少年，那時晏府家主故去不久，正是晏玦掌權之時。
他在晏府的少主面前做足了姿態，以上位者無法拒絕的條件交換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。隨後他便周旋在大昭的五郡十三國之間，無聲蠶食掉自己的對手，一步步壯大自己的勢力。
直至今日，已無人再會對他的統領提出異議。晏玦十動然拒，回她道：“的確，只可惜祖訓難違，我能做的也僅是從中斡旋。”
池步月笑著頷首，知曉不能逼他太過。
一旁的山匪並沒聽清他們的談話。皇甫修便越眾上前幾步，朝三人拱手問道：“三位大人，我寨中人自問行得正坐得端，如何勞煩大人親自前來？實在有失遠迎。”
他一開口便拿腔作調，像極了靖水王宮中那群教書的夫子。池步月不耐煩聽他繼續扯下去，直接口中長“籲”一聲，藏身於山林間的兵馬便各自顯形，沖上前來。
晏玦與江意在這兩日間，雖過得有些莫名其妙，倒也沒覺得這群山匪便統統罪該萬死。若依他們口中所言，平日裏並不欺壓百姓，只打劫些富人勉強糊口，倒是罪不至死。
晏玦作勢要攔，眼見兵馬沖了過來，全不避人，江意忙拽住他的手臂，將他往旁邊拉了拉。
小公主有些恨鐵不成鋼，又害怕他出去被車馬撞到哪處，忙勸道：“哪裏有你跑出去勸架的份。你忘記了，這山上的情況還是元儀告訴咱們的，咱們只在此留了兩日，該不該殺只怕她比咱們更清楚。”
晏玦聞言面色並不好看，卻也沒反駁她，只將她的手腕拉起來查看。她今日剛受了傷，正是不可使力的時候，方才情急之下雙手緊緊抱住了他的一條手臂，現下手腕處已然有些微微紅腫了。
將士已至，池步月便沒多關註他們，徑自翻身上馬，此刻已然領著兵馬沖入了寨內。晏玦現下身上並沒帶著傷藥，只得拿她手腕處的衣袖裹上，隔著一層紗羅運勁給她揉按。
那廂乒乒乓乓，還夾雜著男女的慘叫與哀嚎。江意的小臉不自覺地皺到了一起 ，他們兩人都只剩一只手空閑，晏玦便拉起她沒傷到的那只小手貼在耳邊，自己則給她捂上另外半邊，帶著她背過身去，不再看寨內的景況。
她的眸光無處安放，便百無聊賴地瞧著方才戰馬藏身時留下的一處蹄印。晏玦的手始終在她腕上不輕不重地按著，不知過了多久，男人才道：“好了。”
捂著耳朵的手也被放下，江意回過神來，才發覺寨內已然沒了聲響。晏玦給她解開纏著的衣袖，卻沒放開按在她腕上的手，只虛虛地握著，牽引著她往寨內走。
寨中並沒江意想象的那般血腥，這也是晏玦會帶她進來的緣由。
他們只站在寨門處，寨裏的人並沒看到他們的身影。寨子中央此刻坐著的已然換成了池步月，她的銀盔正拎在手裏，一上一下地掂量著，周圍的人便大氣也不敢出，皆等著她發話。
寨子挺大，她並沒帶著全部的兵力上山，又分了些去後面的住處查看，眼下跟著她站在中央的便只剩寥寥幾名將領。
皇甫修雙手被縛，由一名親兵押著站在一旁，同他一樣待遇的還有十數人。竹山梳倒是沒被綁著，只雙手抱臂站在另一側，那根從不離身的長鞭也已被擱在腳邊，意即表明自己的恭順。
池步月揮了下手，便有一人被親兵一腳踹了出來，狼狽地跪趴在了地上。那人的一側臉後少了一只耳朵，此時卻也沒人為他包紮，反倒用刀強硬地擡起了他的下頜，將他的一張臉展示給在場的眾人。
江意不會認錯，這人便是昨夜推她掉下山崖的那人。竹山梳也有些愕然，她只知李承拒不認罪，已然逃下山去，卻不想在此處又見到了他。
他一張嘴說動了眾人，逃命下山投敵，如今看來過得倒也不怎麽樣。池步月知曉晏玦與江意正在寨門前觀看，也有心賣他們個人情，只問在場的眾位：“可認識這人麽？”
皇甫修也瞪大了一雙眼，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麽。山匪間響起了一片窸窸窣窣的私語聲，竹山梳則冷笑道：“此人名叫李承，乃我寨中叛逃的罪人。”
池步月微微一笑，朝向皇甫修，又問道：“此人自稱與寨主私交甚篤，不知皇甫寨主，可還認得他呢？”
皇甫修此刻似乎也明白了過來，意識到竹山梳的話是給了他轉圜的餘地，忙應道：“將軍大人明鑒，此人數次違反寨規、欺上瞞下，且慣會搬弄是非，早已叛逃出寨，萬萬留不得啊。”
池步月聞言，饒有興致地瞧了他一眼，似是沒想到這樣一個忠厚之人做起事來倒也毫不留情。一旁的李承則神情激憤地叫喊出聲，卻只能發出“嗚嗚啊啊”的腔調，說不出一句話來。
有離得近的人朝他嘴內望去，不禁為之側目。他的舌頭與牙齒已盡被除去，徒留下一張空空如也的嘴，喊得急了還從喉口不斷溢出鮮血來。
這種血腥手段的確震懾住了不少人。江意默默移開了目光，只聽池步月笑道：“好教各位知曉，靖水官兵乃仁義之師，從不濫殺無辜。想必諸位已然清楚，此人有違寨規、強搶民糧在先，不服管教、蓄意殺人在後，既然寨主無力主持公道，那本將軍便先做個表率吧。”
她話音剛落，那橫在李承下頜的砍刀便倏地使力，從他的頸間直直穿過。周圍人還未反應過來，晏玦忙一把捂上小公主的雙眸，把她翻了個身按在自己身前。
江意在他懷中止不住地一抖，雖沒看到人頭落地的場面，卻也被眾人的驚叫嚇得不輕。池步月面不改色，唇畔含笑地掃視在場的眾人，直將這陣驚叫給逼了下去。
此處雖也號稱山匪窩，內裏的寨眾卻實在沒做過什麽謀財害命之事，直面如此血腥的場景對不少人而言還是初次。晏玦皺著眉一一瞧過眾人的反應，倒是有些相信皇甫修先前所說了。
江意將腦袋埋在他懷裏，不願去想身後的景況，池步月的聲音卻又不緊不慢地從後方傳來。
“此地連年大旱，想必眾位上山落草也並非是有多少歹心，只被逼得勉強糊口罷了。”
“除去這李承，寨中尚有山匪五百零八人。”
她輕笑一聲，泠泠如玉石相碰，聽在眾人耳中卻如同奪命的喪曲。但出乎他們意料，池步月並未拿他們怎麽樣，只命人將縛著雙手的一幹人等暫且押後，朝餘下的人笑道：
“餘下的四百九十五人皆在此處了。我也並不為難眾位，習過武的大可加入我們，編為軍士，至少吃喝不愁。家中尚有牽掛的便來此領些糧米，各自下山去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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